台灣暴力政治的盒子已被打開/文﹕南方朔
2007年4月9日
【明報專訊】4月7日凌晨,一場怪火把台北的「草山行館」燒得盡光。同一天,桃園大溪的「蔣公行館」也被人噴漆「二二八元兇」字樣。隨 台灣立委與總統選舉愈來愈接近,整個台灣的形勢就像那把怪火一樣,已更加的詭譎陰沉,充滿了讓人不安的寒慄甚至暴力氣氛。
自從20世紀民國肇建到1970年代,對全球後進國而言,都還處於離封建專制未遠或獨裁統治的階段,而統治者為了方便,隨意設置行館之事也相當普遍。早年蔣介石在北伐後獲得權力,即在多處設有行館,到了台灣後,也在台灣各地陸續設置行館十餘處。在這些行館裏,位於陽明山的「草山行館」無疑的最為重要。
因為,這處行館乃是日本統治台灣時期,為了當時還是太子的裕仁要來台灣視察而建,它完成於1920年,後來成了日本殖民政權政商要人的溫泉別墅。1945年台灣光復後成為招待所,1949年國府遷台,蔣介石最初即以此為居所,翌年正式的「士林官邸」落成才遷離。但因「草山行館」環境清幽,他每年端午到中秋這段較熱的季節,仍多半到此居住。1975年蔣介石逝世,此處閒置,一直到1998年陳水扁當台北市長時才加以局部整修並開放參觀。而後在馬英九當台北市長時定名為「草山行館」並委外經營開放。此處的主體建築為磚石門廊及玄關,其餘皆為日本式木建築,另有四五棟秘書侍從所住的房屋,另有假山庭園,非常清雅。我因為是台北市「草山行館」委外經營的督導委員,曾多次至該處勘察。
蔣介石毫無疑問的是特定歷史階段所造就的威權人物,這是歷史問題。只要歷史改變,這種人物就會從神壇上被拉下人間。以前神聖不可侵犯的行館後來變成人們可以參觀及喝茶聊天的地方,它所註解的即是歷史改變的意義。
只是,從今年初開始,由於立委和總統大選的接近,現在的陳水扁政權欠缺實質政績來保衛政權,遂將腦筋動到了蔣介石頭上,它有計劃的展開清算蔣介石的運動,包括宣稱蔣介石是「二二八元兇」,揚言要把「中正紀念堂」改名,並拆除圍牆;而在民進黨統治的高雄市,硬是拆掉蔣介石銅像。陳水扁過去當台北市長時還不是還整建「草山行館」嗎?怎麼一翻臉又搞起「批蔣」的清算運動呢?
而說穿了,其實也沒有別的。當陳水扁任台北市長時,由於未掌握中央政權,當然必須做一些符合主流的動作。而一旦取得中央政權,即有了推動「去中國化」的權力。而且「去中國化」、「清算蔣介石」,一方面可藉此煽動台灣內部的族群仇恨,另方面也可藉此轉移諸如貪腐無能的問題。在陳水扁的算計裏,只要持續煽動,當台灣的台灣人和外省人對立升高,自稱代表台灣人的民進黨即可得到人口的優勢而永遠掌握權力。陳水扁一點都不疲倦的搞這些問題,其實就是要藉此來收割選票利益。研究近代法西斯民粹主義的,都當知道找廉價的敵人來恨,乃是最廉價有效的伎倆。它和文革時找廉價的「黑五類」來恨,藉以煽起民粹情緒,從而達到奪權之目的可謂相同。
而除此之外,研究近代政治暴力的也發現到,政治人物用語言暴力來煽動,他們的語言並非實質暴力,但煽動久了,盲從者即會將這種語言暴力具體化,而成為真實的暴力,而這其實也符合了製造語言暴力者心裏想說但卻不便說出來的本意。
就以「草山行館」大火為例,在沒有透過科學證據證明真象之前,當然人人皆可任意解釋。但我們卻不能忽視了,最近台灣北部正值清明雨季,陽明山更是霪雨不休,但就在這樣的季節,一把火卻很快的就把偌大一棟建築燒得盡光,附近的居民還說大火時傳出陣陣爆炸聲。「草山行館」是失火還是縱火?外人當然無法知道,但它卻有 太多疑竇,至少它已可能是「清算蔣介石」這種「語言暴力」逐漸升級到了「具體暴力」。桃園大溪的「蔣公行館」遭人噴漆,把陳水扁所說的「二二八元兇」具體化成為行動,誰又能說這兩者之間沒有相似性呢?
「草山行館」被燒、「蔣公行館」被噴漆,看起來都和國計民生無關,但這種事卻無疑的是巨大的惡兆。它已隱約的透露出,此刻的台灣在持續的煽動及製造仇恨下,相信這種話的譫狂者已經出現,他們接受政客煽動的語言暴力之召喚,開始把這種語言暴力具體化,而最可怕的乃是做這種事的人會自認是代表了正義。自鳴正義的暴力是最可怕的暴力。強盜在殺人放火時知道自己不對,而被政治暗示出來的自鳴正義之暴力則否,當暴力而有理,這種暴力就只會增加而不會止息!
美國人曾說陳水扁是個「不可預測的人」。這其實是不對的,陳水扁絕對可以預測,他總是在「語言暴力」的邊緣游走,並不斷的向盲從者發出暗示,因而真正不可預測的不是他,而是接受他的暗示而付諸行動的人。當蔣介石被說成是屠殺台灣人的元兇,燒掉他的住宅,拆掉他的銅像和圍牆,難道不是正義的英雄嗎?當不獨就是台奸,就是中共的同路人,就是不愛台灣,那麼把這些人殺掉豈不就是對台灣之愛的證明?把這種人抓去坐牢,不也是順天應人的義行?
因此,「草山行館」大火,「蔣公行館」被噴漆,它的意義不是事情本身,而在於它所代表的徵候。當搞政治的靠清算挑撥與加工製造仇恨來騙取選票,這種語言暴力就像是潘 拉的盒子被打開一樣,具體暴力的精靈就開始四散。大火和噴漆還是小暴力,在2008年大選之前如果出現大暴力,我也一點都不會覺得訝異。把它看成是對愚蠢台灣人的一種詛咒,如此而已。正因台灣有 暴力的不可預測性,我們又怎能不事先有所警惕與準備呢?
南方朔
What I think is most disturbing is the parallel that one can draw between what is happening in Taiwan to what happened during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in China. It tears me up that we Chinese people keeps screwing ourselves up like th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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